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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代田边竹云斋:与竹共生


四代田边竹云斋本名健雄,生于1973年,是三代田边竹云斋的次子。田边竹云斋是个艺名,且代代相传,传到“健雄”这代已经是第四代了。他们家世世代代不做别的,就是以竹子为原料,制作各式各样的“竹工艺品”。最开始的初代最擅长的是制作作为煎茶道具之一的竹花篮。二代也继承了这门手艺,且在制作工艺上不断精进。他所削出来的竹片即纤细又细腻。等到了三代,除了在手艺上不断学习和进步外,更是做了没有实际用途,但却充满了他自己的思考和表达的工艺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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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代田边竹云斋本名健雄,生于1973年,是三代田边竹云斋的次子。田边竹云斋是个艺名,且代代相传,传到“健雄”这代已经是第四代了。他们家世世代代不做别的,就是以竹子为原料,制作各式各样的“竹工艺品”。最开始的初代最擅长的是制作作为煎茶道具之一的竹花篮。二代也继承了这门手艺,且在制作工艺上不断精进。他所削出来的竹片即纤细又细腻。等到了三代,除了在手艺上不断学习和进步外,更是做了没有实际用途,但却充满了他自己的思考和表达的工艺品。

即便百年以来,竹云斋的当家们的拿手作品用的都是竹子,但他们绝不是在重复做着同样的东西。如今四代所做的一切装置作品,也是继承了前人的手艺后,又注入了自己的灵魂和风格,这才凝结除了从未在家族历史上出现过的精美作品。对于四代来说,他虽然继承了传统工艺的制作手艺,但在思想上,他需要有属于他自己的革新。


正如他所言,不断重复的传统是无用的,想要发展,就需要革新,就像和歌‘利休道歌’里的那词一样——规则需严守,虽有破有离,但不可忘本(破るとも離るるとても本を忘れるな)。四代认为,自己会感谢从初代那里获得的技术,感谢提供他这一切原料的土地和自然,与此同时,他也会感谢他自己,感谢那个始终将创新性放在心中的自己。

四代的看法或许也代表了如今部分日本传统手艺人们对于“传统”和“现代性”两者之间的看法。它们从来不是一枚硬币的两面,而是可以相辅相成,甚至相融的两种思想。当它们汇聚的那一刻,不仅仅是这两种思考本身相聚,而是日本的“过去”,那千百年来的沉淀乘着这些传承的载体穿越至今,与此刻的这片土地和自然,以及生活在之上的人们对话,一起孕育出了更多新的可能性。

手艺的传承和艺术性的突破或许无法像竹子的生长速度一般迅猛,但这种愿意去追求不断创新的传承,才是让这种传统工艺如竹子般常青的原因所在吧。在日本竹工艺手艺人们的努力下,竹工艺一定能以更多不一样的“面貌”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,最终,又能以更有趣的形态回归于人们的生活里。十分值得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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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这个作品你会想到什么?它像是一棵高耸的大树,把根深深扎入大地,跃动着生命力,凛然而立。

这个作品其实是用竹子经由手工编织而成,作品里的无数线条交织盘错,连绵不绝,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、生机勃勃的巨型装置。创造这个作品的艺术家名为四代田边竹云斋,他出生于一个日本传统竹工艺世家,本名田边健雄,是三代竹云斋的次子。2017年袭名四代田边竹云斋,在日本、美国、法国等地召开公布袭名展览会。作为竹云斋家族的第四代继承人,他一直在摸索更能凸显竹之存在感的方法,这种摸索的结果就是诞生了巨大的竹装置。而通过这些作品他想要表达什么呢?他说想表现栖息在竹子里的自然生命。

出生于背负传统之家,其中自有纠葛、迷失、失意,以及随之而来的觉醒。在种种历练之后,四代田边竹云斋先生才成为独一无二的艺术家。而他几近半生的经历都收录于在这个盛夏发售的新书TANABE CHIKUUNSAI IV: Masterpieces in Bamboo

(《四代田边竹云斋:与竹共生》)之中。日本资深媒体人美帆的细腻采写、日本摄影师Tadayuki Minamoto的传神写真赋予了我们接近这位艺术家的绝佳机会,让我们得以了解田边先生散发着竹子香气的艺术世界。

竹工艺世家的第四代传人

初次见到田边先生的作品,心中不乏有两个疑问:一是作为一名日本艺术家,为何会对“竹子”这种材料情有独钟?二是好奇颇具震撼力的竹装置究竟是如何诞生的?

而这些疑问还是要从他的家庭中寻求答案。1973 年,四代田边竹云斋出生,他的祖父、父亲、母亲都是竹工艺家。他家的住宅就是工房,跟其他传统工艺名家一样,他自幼目睹身边匠人们的手工作业,自己也把竹子当作游戏的玩具。

田边先生的曾祖父,即初代田边竹云斋从明治时代1890年开始从事竹工艺,他的作品“柳里恭花篮”在1925 年的巴黎国际装饰艺术博览会上获得铜奖。他以竹工艺家的身份举办了个展,并向当时的大正天皇陛下献上自己的作品。初代是日本竹编艺术的开拓者,品味不凡又极具魄力。而二代竹云斋则用镂空编法的工艺创作出了带有自己特色的作品,晚年用粗竹荒编的作品摆脱了中国竹编的影响,孕育了崭新的“和式竹编”思想。三代田边竹云斋在竹工艺品里融入了西方美术元素,用弓箭中使用的箭竹创作出了极具个性的艺术品。2017年,继承了四代名号的田边,面对历代勇于挑战新事物的家庭,他又该往哪里前进呢?

“传统即挑战”,这是竹云斋家族百年来恪守的家训,也是四代竹云斋刻在心底的座右铭。在瞬息万变的时代里延续传统,必然要找到传统与当下和未来结合的可能性,而竹编与雕塑和当代艺术的结合,为其他门类的传统艺术也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范本。

正如四代竹云斋所说:“传统,需要与时代的变迁一起进化。传承,不是单单一味地承接或是完全摈弃,是在继承传统技艺和思想的同时,又时刻保持对新事物的尝试,进行顺应时代的革新。这必然是一个充满挑战性的过程,但挑战的意义便在于让传统活在当下,获得生命力才能不断延续传承下去,这样的挑战本身即为创造传统。”

学艺之路的困顿与觉醒

继承传统悠久的名号,这件事的沉重,除了田边先生本人,没有人能体会。“从小,对我来说,艺术就是必须继承的遗产,所以我不时觉得沉重无比,青春期特有的忧郁和焦躁,在学习绘画的时候过于认真,让我不时觉得有些苦闷,实际上,进入高中时,我已经觉得搞艺术并不开心了。

生于竹工艺世家,田边先生也曾想过逃离这个沉重的“包袱”,甚至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工作:“在餐馆打工,调查交通量,帮人搬家,在麦当劳打工……我想先体验各种各样的生活, 一有时间就会骑上单车出去旅行。之前我一直是优等生,后来连学校也不去了,大学还留级了两年。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现,精神也变得很不稳定。正因为经历了这样的低潮,才醒悟到自己所拥有的,只有竹。”

25岁的四代田边竹云斋,在日本大分研修

这期间,他体验过低谷,也经历过顿悟,其中,自然还是离不开父辈和恩师的影响。田边提起对父亲最深的印象,是他总是在创作中看不见的部位花费很多功夫。之前总是不理解,直到有次和父亲一起看电视。电视节目里在讲,拆了寺院以后,隐藏在里面的部位显示出了建筑工人精湛的技术。工人完全不会想到,这些隐藏的部位会在几百年后呈现在世人面前。田边的父亲说:“一样的道理,某天布袋破了,能看见里面,只要我花心思做了,人们就会感叹,以前的竹工艺家真了不起。”那一瞬间,田边明白了造物的本质,也真正理解了“一根筋热爱造物”的父亲。

进入大学,田边先生又遇到了一位恩师,那位恩师告诉他,创作时“不光是捏出形状,要做出能感受空间、存在于宇宙之间的作品。”这让当时的田边豁然开朗,并能实际感受到如何以有形来表现无形的东西。理解存在本身,感受到存在本身并表现它,才是艺术的根本。而有了顿悟,艺术创作本身对他来说就变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情。

正如他后来所说:“创作的能量之源,在于对造物的热爱。所以在创作的时候,我的精神是稳定的。一旦停止就会很不安。”

除了父辈和恩师的教导,如果要对四代竹云斋的艺术风格进行溯源,不得不提另外一位当代艺术家安尼施·卡普尔。田边曾多次提到过卡普尔的作品带给他的冲击力,2006年,他参观了在伦敦皇家学院举办的卡普尔个展。“他用大炮把红蜡射向墙壁,在展示厅里,巨大的蜡块像列车一样移动。看起来乱糟糟,但作为艺术是成立的。当时我就想,如果没有这么大的冲击力,就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决一胜负。如果年轻人也造出令人吃惊的作品,像安尼施·卡普尔一样震惊世人,让作品深深留在人们心中,那么竹工艺的世界就会更宽广。”

而后,田边带着他极致“凸显竹子存在感”的巨型竹装置在海外站住了脚跟。

当“竹”成为当代艺术的媒介

“竹子”这种材料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,但看四代田边的作品,确有一种陌生之感。

他的可以被分为两类,一类是继承历代技术和精神的传统作品,这些作品主要展示于日本传统工艺作品展,包括在大阪、东京等城市举办的私人展览;另一类则是现代感极强的竹装置,作品从地板延伸至天花板,直插云霄,突破了竹编艺术的界限,打破了常见的媒介规模,这种引人入胜的沉浸式环境让人仿佛置身于竹林之间。

这样的竹装置看着似乎有些离经叛道,但用田边先生的话来说,这些作品里融入了他从祖父和父亲那里学来的技巧和精神,只是表现方法遵从当今的时代。传统工艺展上,如果只有一成不变的壶和花篮,会感觉不合时代。同时存在于当今时代的人凭自己的感性创作出的作品,那就没有必要再区分传统和现代了。“我很有雄心,想从内部改变人们脑中传统工艺的概念。”除此之外,他也想通过竹子传达日本的神话性、人与自然的共存和环保的重要性等主题。

这组名为《五大》的竹编装置艺术作品,于2016年在法国吉美博物馆(Musée Guimet)制作,竹云斋先生在制作装置作品往往会在当地呆一段时间,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、历史文化等等,从中获得灵感再进行创作。“在当地和那里的人进行接触。对我们的创作来说十分重要。”透过吉美博物馆的窗户可以看到埃菲尔铁塔,光线随时间变化,视野开阔,而这些外部因素都会对竹子的编制方式产生影响,关于这一点,竹云斋先生也思考了良久,和美术馆的工作人员们协助,不断尝试,最后花了将近三周的时间进行制作,呈现出了作品的最终效果。每一刻光的方向都在改变,清晨和黄昏,作品呈现出来的意趣也大不相同。光透过精心编织的竹篾,每一刻阴影都在发生变化,十分美丽。

值得一提的是,田边先生在作品中使用的竹子都是回收来的。他用水来滋润、塑造这些竹子,将不同深浅的竹子结合,缠绕成结,展览会结束后,使用过的竹篾要全部完整地拆开,在下次的展览中继续使用。这是一种代表着循环和重生的艺术,竹子暂时失去形体,又在另一个地方以另一个姿态重生。竹子在一件件作品中历经了一次次生命的轮回。每个作品展览结束后,大概会有5%的竹篾损坏报废。于是田边先生会补充制作一些竹篾,“我从事装置艺术作品已经十年了,现在使用的竹篾是在这十年间积累下来的,像这样的循环使用所蕴含的生命延续的意义,是我创作中重要的议题。”

认真完成每一次创作,出来的作品也会反哺创作者本身:“专心编织作品,肾上腺素会自然上升,让我感到十分兴奋。正因为有这种感受,诞生的作品才会有生命感。这样的作品如果获得好评,有人欣赏,又会成为下次创作的灵感源泉。”而这也成为一种循环,不断涌现出好作品。

“如果我也能拿出好东西,会给我的子孙带来好运。这就像一种轮回。”